她开始静下心来,仔细回想那晚关于荧蛊的一切。 蛊虫是被公子召唤来的,最终又如他所愿变成了一朵芍药,这期间他没有催动真气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那么他是靠什么控制蛊虫呢。 晚媚闭上了双眼,也学公子将手心摊开,回想那日荧蛊是如何遥遥飞入了他掌心。 周遭一片静谧,她的心安静下来,结果睁眼时发现眼前有了隐约的光亮,那十几只荧蛊真的正遥遥飞来,离她掌心只有不到一丈。 “意念,控制这荧蛊的原来是意念。”她恍然大悟,心里一阵激荡,那荧蛊立时又象流荧四散。 于是晚媚只好屏息,将掌展开忘却一切,闭了眼只管想象荧蛊是如何在自己掌心拢成一团。 许多次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,可她按捺不住心头的窃喜,总是在关键时乱了神志。 时间如沙般流走,公子在榻上翻了个身,晚媚呼吸暂停,知道他很快就会醒来。 关键时她想起了那夜的秋千,想起了那只见证小三心意的流荧。 “如果我对他有心,那么请你不要飞走。”她在心里默念了句,恍然间心里涌过了那夜的夏风,将一切繁芜全都吹了去。 荧蛊终于聚集,在她掌心拢成一团微光,就如同那夜停在她胸口的流荧。 晚媚屏息,将掌缓缓靠近公子脸孔,终于在他睁眼前看清楚了他样貌。 那是一张远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孔,鼻坚挺眉朗直,理当是一幅意气风发的英雄相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晚媚却从这张脸孔上看见了落索孤单,一种和坚毅相生相伴的孤单。 是因为唇略显苍白,还是眉心太过靠拢,晚媚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原因使他生出了这种落寞的气质,心间微微一个悸动,那荧蛊顿时四散。 公子在这时睁开双眼,掌心展开收住了荧蛊。 于是晚媚看见了他的眼睛,一双比夜更黑,比天空更辽远的眼眸。 “恭喜你保住了影子。”公子托住荧蛊低声发话,眼眸没有焦点,穿过你身体,似乎在你灵魂深处幽幽看你,因着看透一切所以漠然。 晚媚入坠幻境,被那双眼眸深深吸引,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竟是瞎子。 “你回去吧。等成为天杀之后我教你武功,把‘神功’传你。”之后公子又加了句。 晚媚还是失神,告过辞之后才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。 教她武功,他的意思竟是要亲自教她武功。 晚媚大惊,再回头时那团微光已经不在,那个人和他的一切又都隐入了黑暗。 这之后的日子就有些难熬了,晚媚开始有了念想,所以总觉得日子漫长,觉得成为天杀的机会渺茫。 机会是在第二年初秋来的,收到消息时晚媚长吁口气,看资料时看得分外仔细。 “嫣子风。”看到最后,她拿手指在那名字上头画了个圈:“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杀了这个人吗?” 小三摇头:“杀掉嫣子风,是天杀姹妩的任务,你要做的事情是让她这次任务失败,成为她第三个失败的任务。” 晚媚看了小三一眼,两人心间同时流过寒意,又同时低下了头。 鬼门之中女杀手只可以失手两次,第三次失败就意味着死。 而姹妩是和姹萝同时进鬼门的,在鬼门已经整整二十年。 花红不过百日,颜色凋零的下场就是死。 晚媚叹口气,将手搭上了小三肩头:“我们预备出发吧,你放心,我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姹妩。” ※※※※ 嫣府地室,一盏琉璃灯吐放光华,将幽冷的地室照出了些微暖意。 晚媚将白布沾上温水,解开眼前女子衣衫,从脖子开始擦洗。 女子皮肤细腻,脖颈修长身姿婀娜,晚媚洗的很仔细,连耳后也不漏过。 可一旁嫣子风还不满意,一把将布夺了过去:“你这么不知轻重会弄疼她,还有记得她怕冷,这个水明明不够热。” 晚媚连忙去添了热水,水温都烫到不能下手,嫣子风这才满意,拿布沾水替女子擦身。 女子的乳房小而坚挺,他在那上头流连,可乳尖没有反应,仍然是偏黑的豆沙色,没有一点要立起的意思。 接着是手臂,纤细修长的手臂,嫣子风在小臂内侧停留了很久,呼吸开始沉重起来。 手臂之后就是私处,粉红色的花穴和略显枯暗的毛发,虽然安静可仍无限媚惑,嫣子风伸出手来撑住额头,将帕子劈手丢给晚媚,要她好好清洗。 晚媚于是弯腰挤了帕子,先洗干净毛发,接着又细细洗过阴处,动作轻柔但那姿态却是撩人。 嫣子风在她身后握拳:“既然守宫砂是假的,那么这里也该不是完璧了吧。可怜我真是个傻子。” 晚媚低头不发话,帕子微微伸进了私处去,在里面旋转了一下。 嫣子风的欲火顿时烧了上来,一把扯落她小裤,手指也在她私处旋转了下。 晚媚抽气,忽一下立起身来看住他:“公子做什么,我记得您说过,我来府上只是服侍您妹妹。” 嫣子风笑了:“可是我记得你是万花楼的人,而且不是清倌。” 晚媚垂眼:“可是您给的只是服侍人的价钱。” “那么再加一百两。”嫣子风低头:“你继续洗你的。” 晚媚于是弯腰继续,身后的群摆被嫣子风一把撩开,探进两根手指在里头进出。 有了快感后晚媚喘气,勉强抬起湿漉漉的帕子,替女子擦洗大腿。 嫣子风的两指这时抽了出来,手伸进她领口捉住她乳尖,毫不怜惜的大力揉搓。 “继续洗。”在晚媚喘息的空隙嫣子风耳语:“继续洗,记得不要弄疼我妹妹。” 晚媚勉力继续,擦到膝盖时嫣子风的男跟顶了进来,在她身后疯狂动作,似一只咆哮的兽。 没过多久他射了,精液混合晚媚的爱液,沿着晚媚腿根缓缓下滑。 晚媚撑着身子,在那女子脚跟咻咻喘气,而那女子微阖双眼,神色还是一贯的乖巧温柔,没半点改变。 当然她不会有反应,晚媚暗笑了声,因为她早已是个死人。 一个已经死了一月的女人,名字叫做嫣然,嫣子风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。 “你不觉得她在看着我们吗?”晚媚回头:“在死者跟前做这种事,未免太过不敬。” 嫣子风低头笑了,笑的刻毒怨恨:“她说你在看我呢小然,你是在看吗?如果是的话介不介意我再做一次?” 晚媚哑口,还没曾准备嫣子风又冲了进来,在她湿滑花穴里进出,这一次终于送她达到了高潮。 “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。”在高潮之后的虚空里嫣子风低语:“试没试过被人背叛,听没听过这么大的谎言。说是琉璃灯为证,两人相爱却清白,到死相爱到死清白!” 晚媚怔怔,刚回过身嫣子风已经靠上了她胸膛,在她怀里瑟瑟发抖。 “我当然爱过呢。”她环抱住他肩膀:“我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我表哥,希望他能出人头地。” 嫣子风闻言发笑,哧哧笑象着了魔,退后一步按住了腰间的焰月刀。 晚媚知道他要舞刀发泄,于是连忙后退几步。 焰月刀独步江湖,刀的主人狷狂乖张,守着亲妹妹说是终生不娶,这些江湖上人人都知道,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乱了纲常比畜生不如。 可没人知道嫣然的房里常明着一盏琉璃灯,一盏微黄色,曾为他们双亲照灵的琉璃灯。 如她所说,这盏灯看着他们遵守礼法,虽然心生畸恋,可却到死保得清白。 这些晚媚当然知道,她还知道焰月刀法刚猛,容易失去控制生出魔意。 如今跟前的嫣子风就已有了魔意,焰月刀舞的痴狂,离走火入魔只有一线之遥。 晚媚冷笑,知道这一切必然是姹妩的设计,于是别转头去看住了那盏琉璃灯。 琉璃灯是依旧的剔透晶莹,可照着的人却不再清白,晚媚失神,忽然间也有些许悲凉。 地室外头这时有了声响,一个女子爽朗的声音,人提着酒壶跨进门来:“买醉买醉,今天谁来陪我买醉。” 晚媚自然的低头,因为易了容不怕被人认出,可眼前的女子她认得,的确就是姹妩。 几天之前小三就留言警告嫣子风,警告有人要杀他,而且杀手还是个女子。 可姹妩还是堂皇的迈进门来,两天前借酒装疯,拿药水擦掉了嫣然手臂上的守宫砂。 一出手就击中嫣子风死穴,晚媚暗中感慨,知道这也是个难缠的对手。 而姹妩进得门来,瞧见她也是心中一颤,愣了有一会神后才打开酒壶,让竹叶青的香气飘了满屋。 “今天还是一醉方休如何?”她斜眼看住嫣子风:“伤心人对伤心人,我还是被人辜负的可怜虫,你还是生死两隔的痴情种。” 嫣子风笑,捧起酒壶来仰头便喝,这次再不怀疑酒里有毒。 “错。”他眯起眼来摇手:“咱们现在,应该是两只被人辜负的可怜虫。” 姹妩点头,仰脖的那刻开始懊恼。 可惜,可惜自己没想到嫣子风会这么容易落套,可惜的是这酒里没有落毒。 第八章.琉璃灯(下) 二 两人拼酒时晚媚一直低头做事,替嫣然抹干身子穿上衣服,手里刀片顺势划过了她身旁那盏琉璃灯。 做完这一切她垂手站到了两人身后,仍然在犹豫,该不该直接戳穿姹妩身份。 可没等她开口姹妩已经有了动作,袖里飞出一根银丝,如蛇般冰凉缠住了她颈脖。 晚媚张口,越是挣扎银丝越是收紧,而那头姹妩眯眼,正森森问她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,想活命的话就快说。” 一旁嫣子风失笑:“她不过是顶替小何,来服侍我妹子的一个妓女,李妈妈介绍的,昨天刚来。” 姹妩的声音更冷了:“一个妓女看见死人,一个死了个把月还新鲜的死人,会象她这么镇定?” 说话间手里银丝收紧,已经在晚媚颈间勒出条血痕,眼见就要夺了她性命。 最后关头焰月刀终于出鞘,刀锋迎向银丝,刃光如雪浪涌来,而刀背上一抹朱痕如血,的确是象冷月里燃着把暗火。 光听风声姹妩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,一转念果然看见银丝断裂,那绕指柔却是没敌过百炼钢。 焰月刀得势朱痕暴涨,嫣子风连忙将它归鞘,对姹妩抱了个拳:“抱歉毁了妹子兵器,这个女人的爹是守义庄的,她从小和死人作伴,所以才不怕,我是怕妹子杀错了人。” 姹妩冷哼一声:“我看这世上可没这么巧的事。”一边又收起银丝,端起了酒壶。 两人这时都已喝了不少,嫣子风的眼已经开始迷蒙:“谁说这世上没有巧事,我和妹子在酒楼相遇又同病相怜,难道不是巧么?” “巧?”姹妩闻言冷笑,流目看住了他:“你真以为那是巧吗?你为什么不问问,我那男人相好的是谁,可是姓嫣名然。” 嫣子风手间的酒壶应声破碎,姹妩起身,拎了酒壶摇摇晃晃来到嫣然脚边,转向嫣子风凄厉的笑:“你可知道我那晚看见什么,想不想知道?” 嫣子风沉默,呼吸越来越粗重,姹妩过来牵住他手,将他手一直按上了嫣然胸膛。 “那夜雨下的很大。”姹妩在他耳边低语:“你妹子淋的透湿来找我男人……” 嫣子风的手剧烈颤抖起来,姹妩趁势端起脚下那盆水,将嫣然全身浇了个通透。 衣衫遇水半透,那种若隐若现的美更是销人魂魄,嫣子风心魔作祟,居然依照姹妩的描述,单手握住了嫣然的乳房。 “对。”姹妩点头:“我男人当时就是这样喘着粗气,而你家妹子更是娇喘连连,几下揉搓就变成了滩水。” 嫣子风的气喘声更重了,双手开始无意识抚摸嫣然乳房,动作越来越激烈,积压了多年的欲望释放,如今全都沉沉压在这具冰冷的尸身上。 “大姐莫非是死人吗?看着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相好。”一直在角落摸住颈脖的晚媚这时突然发声,清凌凌的一句。 姹妩的笑容顿时僵硬:“我自然不是死人,只不过要听听这对狗男女要说些什么而已。” 晚媚再不多话,而那厢的嫣子风一时又清醒了些,双手离开嫣然,定定开始发怔。 “那天是七月初八,我本来是去走镖的,谁知中途镖丢了就提早回转。”姹妩继续:“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出好戏。” 嫣子风抬起了头:“是的,就是七月初八这天,小然淋的透湿回来,接着气喘发作,一病不起。” “是啊。”姹妩紧紧跟上:“她淋的透湿去找我男人,那天穿藕色纱裙,被水湿透裹住大腿……” 嫣子风喉结上下活动,眼睛不由滑上了嫣然的两腿,双手也不住颤动,由膝盖往上,一分分向上滑去。 “对,就是那里。”姹妩眼里泛出了光:“那里……你妹子被侍弄的舒服,咿咿嗯嗯响个不停……” 嫣子风倒抽口气,欲火‘砰’一声冲上头顶,手掌已经按上了嫣然私处,可那里的冰凉叫他瑟缩,人步步后退,一下撞上了才起身的晚媚。 姹妩斜他一眼:“怎么你怕吗?这些你就受不了吗?”说完身子前倾,头脸靠上嫣然胸脯,拿牙齿咬开了上头衣衫。 嫣子风扶住额头,再也忍不住欲火,恶狠狠将晚媚顶上了后墙。 “你出去。”这个时候他还残存理智,声音沙哑对着姹妩:“你出去,离小然远一点。” 姹妩冷笑,过来一把拖住他:“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妓女,为什么不敢,你有什么不敢,你看看你那小然是怎么对你!” 说完人就低头,张嘴含住了晚媚乳尖,舌头如蛇信挑动,一只手又探进晚媚下体,熟练的找到了她极乐点。 晚媚忍不住呻吟了声,姹妩手下的动作更大了,一边回头:“记得你的小然叫的比她更大声,两人一边做一边商量私奔。” 嫣子风嘶吼一声,终于忍不住身子前倾,两手分开嫣然双腿,男根挺立靠了上去。 心魔终于占了上风,他眼里泛起红丝,周身真气游走,四处呼啸着要找个突口。 焰月刀刚猛,修习之人要心性沉定,否则就容易走火入魔,泄了真气。 姹妩久等的就是这一刻。 嫣子风颤抖,男根又往前送了一分。 姹妩低头,右手贯上内力,一截银丝已经露出袖口。 这时地室里却突然有了一声响动,很细微,却直直穿到嫣子风心底。 是‘哗啦’一声响,一直搁在嫣然脸侧的琉璃灯突然碎了,落到地上摔的粉碎,一粒粒泛着幽怨的光。 嫣子风怔了下,往事穿越时光的缝隙,忽然就在那一地琉璃碎上复活了。 十五岁的嫣然,尖下巴杏仁眼,暗褐色眼眸纤尘不染,将那盏琉璃灯放在了案头。 她的声音永远柔软,可有个坚硬的芯,这么跟他说:“我们就永远这样吧,琉璃灯不灭,就永远不乱了纲常。” 琉璃灯十年不灭,最终爱欲变成了守望。 可如今灯碎了,是不是就意味着誓言作废,他就可以放弃最后的固守。 嫣子风的呼吸起伏不定,人往后退了些,可心魔不肯罢休,仍在身体里不断撕扯。 姹妩急了,一把推开晚媚:“灯都碎了你还犹豫什么,你和她再没有什么约定。” 晚媚脖子上系的那块玉这时也落了地,‘哗啦’一声碎成两半。 晚媚弯腰,将那块玉捧了,左凑右拼接不上,忽然间抖动肩头开始哭泣。 姹妩不耐,劈手将那块玉扫了:“一块破玉你哭什么,莫非是你情郎送的,他居然送你这种五个铜板一块的假货,又有什么值得你哭。” 晚媚闻言抬头:“你难道不懂,这是个念想。我喜欢表哥和这玉是真是假没关系,就好像嫣大爷对他妹子,他们守得礼法,其实和那盏灯也没关系。” 一席话暗藏机峰,姹妩察觉到不对,那头嫣子风则如雪灌顶,突然的一阵清明。 “你说什么。”他痴痴回头:“方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遍。” “我说嫣大爷十年不动你妹子分毫,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一盏琉璃灯吗?” 这句话说完姹妩的银丝又绕上了她脖子,这一次不再是试探,是真正使上了杀招。 晚媚呼吸困顿,那头嫣子风急步上前,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银丝,割的手掌鲜血淋漓。 “我记得你说你挣钱是为了你表哥。”他垂眼看住晚媚:“可是你要知道,他若出人头地,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你。” 晚媚抬眼迎住他目光,眼底一片澄静,就如同十五岁时的嫣然:“我都说了这是个念想。我对他好,和他回不回来没关系,这只是我心底里一处干净的地方,我的身子是脏的钱是脏的,有这处干净地方我才能活。” 嫣子风的头垂的更低了,掌心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。 “你说我不动小然不是因为琉璃灯,那你说,是为了什么。” 晚媚叹口气:“大爷其实知道的,又何必来问我。” 嫣子风心底微微一漾,只是一漾却突然天地朗阔,心魔退去,真气停止流窜。 当然不是因为琉璃灯,是因为爱她敬她。 可如果爱她敬她,又何必这么执妄,要凌辱她报复她,非要讨个公道。 不如就让这感情沉了底,最终仍清白干净。 如晚媚所说,那么他的感情就会是心底里一块干净的地方,如同在那里燃着一盏永不寂灭的琉璃灯。 心念至此所有业障都破了,嫣子风掌上施力,将那银丝震断,低头对晚媚说了声谢谢。 晚媚连忙回头看住姹妩,看着她图穷匕现,使出了最后的杀招。 一把只得一尺的袖里剑,此刻被她捏在掌心,贯上所有内力往嫣子风后背刺来。 嫣子风不曾回头,手搭住焰月刀出鞘,横刀迎上了剑气。 一招便定胜负,焰月刀红痕胜血,将短剑击飞,还顺势刺进了姹妩肩头。 姹妩惨呼一声,抱住肩头夺门而去。 嫣子风收刀,没有上前去追,只是回转身子看住了嫣然,温柔看住,过后双掌紧紧捧住了脸。 ※※※※ 一切平定之后嫣子风也终于回神,明白晚媚当然不是妓女,也是有备而来。 “那么你不如干脆告诉我,那人就是杀手。”他看住晚媚:“在看见她时就告诉我。” 晚媚沉吟:“可是我家主人得到消息后派我来,不仅要我救你,还要我最后替你除了心魔。” 嫣子风讶然:“那么你家主人是谁,又为什么要救我。” 晚媚不语,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琉璃碎,放在掌心展开:“我家主人只是要你欠他一个人情,以后你见到这块琉璃碎,就是见到我主人,只需还他这个人情而已。” 当然是有因由,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。 嫣子风叹口气:“这是应当的,嫣某向来恩怨分明。” 晚媚笑了,将东西拢在掌心,对他摆摆手:“那么就此作别。” 转过身后嫣子风却叫住了她:“这么说,你那个表哥,那个故事……也是假的吗?” “是真的。”晚媚回他:“我花一两银子,从妓院买来的真故事,很可惜这种故事我要花钱去买。” 嫣子风连忙又追了句:“这么说小然那天没有……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了。” “你可以验验,据我所知,守宫砂是可以拿药水擦掉的。”晚媚抿唇:“当然,是你觉得有必要的话。” 嫣子风吸口气,沉默片刻后抬起眼来。 “不必了。”他负起双手:“我想是不必了,我这就安排小然落葬。” 晚媚点点头,这次没有道别,直接转身离开。 离约定回鬼门还有半天时间,晚媚伸了个懒腰,决定去爬离嫣府不远的一座山,登高呼吸下自由的气息。 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让她如此轻松,晚媚走在山路间,只觉得心都软酥了,连呼吸都透着轻快。 小三这时冒了出来:“可是姹妩受伤,人如今不知在哪里。” 晚媚的心情顿时黯淡:“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事,天涯海角,门里的人自然会把她带回来。” 就是这句话的缝隙头顶松枝一动,姹妩从高处落下,手里腰带盘旋,又一下缠住了晚媚颈脖。 小三连忙应声拔剑,剑锋直指姹妩胸膛。 可姹妩不肯松手,是拿定主意要鱼死网破。 晚媚也不挣扎,看她就如同看着多年后的自己,难免有些悲凉。 “不是我要害你。”她柔声,却声声清冷:“是鬼门觉得你老了,色衰爱驰,不再有价值。” 姹妩闻言冷笑,笑里有堪破一切的凄厉:“是啊,不是你要害我,我又何苦杀你,杀来日另一个姹妩。” 言毕就收回了那根腰带,一分分收回,借机和自己最后的时光作别。 “我只有一个要求。”她慢慢抬眼,眸底一片空蒙:“你们就在这里杀了我,我不要再回到鬼门,到死要做个自由的鬼。” 小三于是转头,和晚媚做了个无声的交流。 晚媚眼波黯淡,里面装着句话,是不想姹妩就这么死去。 小三立时懂了,于是剑走偏锋刺入姹妩空穴,接着又在她胸口劈上一掌,将她打入了路边的悬崖。 崖外深不可测,姹妩活命的机会只得万分之一。 可万分之一也是机会,小三和晚媚对视一眼,心底同时闪过这个念头,又同时沉默。 于是两人最终回到鬼门,晚媚心情甚好,因为上头只让她救了嫣子风性命,可她却同时解了他心魔,只会让他来日更死心塌地。 果然刑风一早在媚杀院里迎她,手拢在衣袖,笑的和善:“媚杀姑娘这次任务做的漂亮。” 晚媚连忙躬身,将那块琉璃碎递上:“公子和门主才是英明,嫣子风日后必为鬼门所用。” 刑风笑眼接过东西,随即又看住小三:“那么是谁允许你将姹妩打落悬崖,你不知道鬼门的杀手最终要回到鬼门,将血里血蛊虫放出的吗?这是你的主意,还是你主子的。” “我的。”小三低头回答,利落干脆没有犹豫。 “那么你日后不用做媚姑娘影子了。”刑风也回的干脆:“鬼门里不该有这样自作主张的影子,你跟我走。” 小三不敢多话,只好屏息跟在了他身后。 晚媚错愕,好一会才追上去:“他不做我影子,那么要去哪里?” “去做男仆,服侍门主。”刑风头也不回:“媚姑娘放心,我自然会派个更好的影子来。” 第九章.神隐(上) 一 小三走后晚媚失眠,半夜里翻箱倒柜,找出那把人皮扇子来。 拿了这把扇子她不觉坐到天明,到最后盹着一会,浑浑噩噩做了个梦,梦到小三突然变成了一只灯笼,人皮灯笼,脸面还留在灯笼上头,冲她温文的笑。 一声尖叫后她醒来,握扇子的手有些颤抖,发觉身后已经站着个人。 “媚主子好。”那人声线柔软:“我是您的新影子,名字叫二月,听竹院方才有人来过,说是请主子去一趟,顺道把成熟的血蛊也带上。” 晚媚回身,看见这个二月也是穿白袍,眉目也算俊朗,可眼底却有藏不住的浑浊。 到这时她才明白小三的不同。 同样是卑贱屈辱,可他有一个不肯低头的灵魂,所以才配得起身上那袭白衣。 于是晚媚拧了拧眉,再没给二月一个正眼,直接起身,找到盛血蛊的匣子后跨出了院门。 听竹院还是老样子,可晚媚只觉得秋风瑟瑟,连常青的凤凰竹也不如往日葱翠。 公子仍在那间屋里等她,不同的是屋里点了一盏油灯,光线柔和静谧。 晚媚缓步上前,看清楚公子斜倚在塌上,穿一件暗纹玄色长衫,手指搭在塌边,姿势有些倦怠。 她不敢吭声,公子于是停止假寐,伸开掌心:“蛊虫你带来了吗?” 晚媚将盒子递上:“一共只有两只,我做地杀的日子还是太短。” 公子不语,掌上发力将匣子捏的粉碎,可两只血蛊虫却无恙,卧在他掌心一动不动,象两簇陈年的血痕。 “我从十二岁时开始练武,到如今练了也正好十二年,没用过蛊虫。”他冷声发话:“而姹萝体内蛊王可抵高手内力百年,但她不是我对手。一枚剑有多锋利,和用了多少斤铁来打根本没有关系。” 说完照旧在晚媚手腕划了一道血口,让血蛊虫逆行而上,渐渐在血液中化作一团热意。 晚媚张口抽气,周身热意难当,热汗渐渐濡湿了头发。 公子微凉的掌这时迎了上来,按在她背,引导真气流转。 晚媚这时有种感觉,觉得身体里每个气穴都被这道真气贯通,象初春闭合的花苞依次打开,虽然有些痛楚,可也说不出的快活,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。 “每天辰时一刻,你就按照这个路数运转真气。”最后公子收手发话:“共计通过一百零八个穴位,我已经将它们都画了下来,回头你带走。” 晚媚连忙点头,还没发话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,是一根细长的皮鞭,纯黑色,遇光时隐约七彩,把手是欲滴的翠绿色。 “试试吧。”公子垂眼,手收回搭上了额头。 晚媚迎风将长鞭抖了抖,只觉得鞭身极轻却很灵活,最奇特的是舞动时居然不带起一点风声。 她于是轻声:“公子的意思是,这个以后就做我的兵刃吗?” “它的名字叫做神隐,也算件神器,就是有点难捉摸。” 公子淡淡道,从晚媚手里接过长鞭,右臂优雅的舒展开,那长鞭立时迎风而动,卷起了案头油灯。 油灯于是在半空翻飞,先是路数诡谲,后来又急转往上,到顶时火光大盛,如破云之燕振开双翅。 “这是鞭法中最简单的一式,叫做穿云破。”公子还是冷声:“我做三次,你记牢,半个月之后我会再来这里,到时你最好已经学会。” 言语间是不容置疑的武断,可晚媚定睛,心里却没有半点不甘。 这人有种气度,和华服美厦无关,一种藏在深处的气度,举手投足都是,仿佛他在时诸神皆隐。 “是。”过了有一会晚媚才回话,将鞭法路数记在了心里,看着那鞭落下,而油灯也回到案头,从始至终灯火都不曾灭过。 公子的手又搁回塌边,姿势仍是倦怠,额角有细密的汗。 许久他都没发话,晚媚缓缓靠近,拿袖角替他将汗擦了,又弯下腰去轻柔的解他腰带。 衣裳褪到一半的时候公子却一把捉住了她手,低声道:“今天是我娘忌日,我娘平时最喜欢看皮影戏,你就陪我看吧。” 说完就拍了拍手,屋里立时有了动静,有人抬了面白布帘子出来,后头打上灯光,开始演《白蛇传》。 晚媚起先不敢说话,诧异一个瞎子可怎么看皮影戏,可后来瞧见公子微微侧身,左耳有意识的朝向了她这边,突然间就明白了。 “现在是白娘子出场,她打着一把伞,旁边跟着小青,小青比她略微矮些……”她清了清嗓子,开始跟他讲这出戏,和着前台的唱腔,跟他形容白娘子是如何遇见了许仙,而那法海样子又是如何狰狞。 听到后来公子眼帘低垂,那种萧瑟寂寞的神气又来了,透着无边孤单。 “也许当年他娘亲就是这么跟他讲皮影戏的吧,细细碎碎的讲,一直讲到阴阳两隔。”晚媚心中暗叹,不由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。 不论富贵贫贱,人都只得一个娘亲,只得这一个人全无保留待你。 突然之间找到一脉相通,晚媚也不再害怕,等戏演完了抬起头:“不知道公子的娘亲过世几年了?” 一段沉默后公子睁开双眼,黑色瞳仁深不见底:“我娘亲没过世,她只是不肯见我,跟我说每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。” 晚媚大惊,掩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,只能尴尬的看着演戏的人退下场去,而公子也收起了他的软弱,又冷锐坚定似块山石。 “如果你想要你的影子回来。”过一会公子突然开口:“就证明给姹萝看,第一你对她是绝对有价值,第二你非那个人做你影子不可。” 晚媚心间一动,隐约明白了些什么,正想道谢公子却挥了挥手。 “你走吧。”他道:“另外我会差人送些荧蛊过去,你学着控制它们,这个会让你心意坚定。” ※※※※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,晚媚一共见过公子四次,每次间隔十五天,绝对准确无误。 两个月收获颇丰,她已经学会大半路鞭法,一共六式,而且可以自如的控制荧蛊,让它们睡去或者醒来,又或者让它们变成一个不太复杂的形状。 这期间一直没有任务,也没有见过小三,她这个新天杀赋闲,不得已整天和二月相对。 这个新影子贪生怕死,善辞令又会溜须拍马,简直就是一个反版的小三。 他唯一和小三相同的就是都中了寒蛊,还在同一天发作,晚媚得在这一天去门主那里拿解药。 去的时候晚媚拿了一只荧蛊,让它左掌心睡着。 姹萝那里还是一片幽暗,熏香变成了梅香,若有若无的。 晚媚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拧眉,可下一刻又笑魇如花:“原来是媚杀姑娘来了,可怜我正被这个奴才败了兴,见到姑娘就好多了,姑娘可是我鬼门里难得的人才。” 晚媚连忙敛首,等见到姹萝脚边跪着的人时心头一颤,差点就要低呼出口。 那是小三,她两个月没见的小三,看背影人是更瘦了,双肩正在不住颤抖。 姹萝伸脚又去踹他一下:“让你剪个脚指甲,你把我脚趾头剪出个洞来,还真是活的腻味了。” 小三默不作声,右手仍握着那把小剪子,握的指节发白。 晚媚知道他是寒蛊发作,也知道姹萝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让他来服侍,可也只好沉默,沉默着听他痛楚的喘息,一下下如同敲在自己心头。 一旁姹萝笑的别有深味:“依媚姑娘看,我该怎么处置这奴才呢?” 晚媚还是低头:“到底他曾经做过我影子,这个话属下不好说,还是听门主吩咐。” 不关切也不刻意无情,她已经将情绪控制到恰好。 可姹萝还不肯放过她:“听说公子教了姑娘鞭法是吧?我看姑娘不妨练给我瞧瞧,这个奴才就给姑娘做靶子,你可千万不要藏私。” 晚媚连忙抿了下颤抖的唇:“可是我没带神隐来……” “这个简单。”姹萝立马接上:“来人,去媚杀院里,将咱们媚姑娘的神隐鞭取来。” 晚媚脸色煞白,唇抿的更紧了,慌乱之中拿眼偷撇了下小三。 小三还是跪在原地,背朝着她,不过已经不抖了,脊柱立的笔直,是在说他经受的起。 不一会神隐送来,晚媚欲哭无泪,握住长鞭僵在了原地。 姹萝不耐,伸了个懒腰:“我看我还是叫刑风来吧,虽然他现在老了,剥皮剥的有些慢。” 屋里这时烛影摇动,晚媚紧紧咬住下唇,终于将神隐挥起,在空中划过一条炫丽的弧线。 “穿云破!”随着鞭影晚影媚高呼了声,声音里满是煎熬,和鞭一起落到了小三肩头。 一鞭破骨,鲜血恍若情花开了满地,小三微微垂头,指甲抠住了地上镂花青石。 “乌金坠!” “月离合!” …… “万影同!”屋里晚媚继续,神隐汲血而她如坠深渊,人已接近痴魔。 鞭下无坚不催,更何况是区区血肉。 伤到哪里不清楚,血流了多少不清楚,对于小三而言,这时的痛楚已经不再是痛楚,而是一声声不断催促他倒下的魔鬼。 指下的青石已经被他捏碎,握在掌心成了一把飞灰,他似乎已经失去最后的凭靠,可居然还是支撑到第六鞭才轰然倒地,手里青灰四散,如雾一般蒙上了脸孔。 依稀之中看见姹萝拍手,而晚媚拿着神隐,左手握拳紧扣在胸前,刹那间好像老了十岁。 他眨了眨眼,有些心疼,睫毛间青灰散落,渐渐意识涣散。 他再看不清他的晚媚,被遮住了视线,就如同这无情的鬼门遮住了他们的天,让他们的爱情永远无法破云见日。 而屋里这时开始有僮僮人影,有人前来打扫,将小三拖出屋去。 晚媚这才想起左掌心里的荧蛊,于是连忙将它唤醒。 荧蛊受控似乎凭风而去,在小三头顶盘旋,最终在他眼前停留,穿过他眼睫悠悠落地。 ――“那么我们齐心吧,齐心断金,你报仇我争取自由,最后一起飞走。” 这句是那夜他们在秋千架上的誓言,晚媚是希望小三看见荧蛊,想起那夜见证他们感情的流荧,想起他永不相负的誓言。 可是这时的他意识是否清醒,有没有看见,看见了又会不会想起,晚媚都没有把握,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被人拖了去,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。 “这个是公子送我的荧蛊。”见姹萝起疑她连忙解释:“我还没学会控制它们,居然让它粘在身上,带到这里来。” 姹萝闻言一笑:“哦,没关系,媚姑娘是来拿解药的吧,稍等。” 晚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媚杀院,也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天明,一直就这么枯坐,直到听到二月哀嚎,才想起手里握着解药。 服下解药后二月又休息半日,来见晚媚时蹙着眉,表示自己吃了很大的苦头。 “主子我想起件事。”他虚弱的低声:“昨天风竹来过,说是有个任务,本来是该绝杀做的,可绝杀恰巧身子不适,便问天杀中有没有人愿意顶替。” 晚媚定定回身:“那是什么任务?” “刺杀秦雨桑嫁祸方歌。”二月回道:“这任务棘手,连绝杀也推诿,主子千万别接。” “我接。”晚媚还是定定,可字字如铁。 二月立刻张大了嘴:“可是秦雨桑是个武痴,擅百家之长,武艺不在方歌之下,而且和方歌还是生死之交,主子可要想清楚。” “我说过我接,你记住,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!”晚媚高声,从案上抄起一个笔洗,辟头就往二月砸去。 笔洗砸中左肋,二月呲牙,再不敢作声,不过低头时,眼里却闪着怨毒的光。 二 没有人想到小三会这么快恢复,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行动自如,照旧前来伺候。 外头已经入冬,姹萝开始在屋里选人,说是要挑六个,每挑中一个那人就面如死灰。 入冬时姹萝还会纵欲一次,因为蛊王反噬。 这个原因少有人知道,大家只知道,上次六个人前去浴池里服侍,最终一个也没能回还,池子的水据说都变成了赤红色。 小三当然要在这之前恢复,抓住机会成为候选。 而此刻姹萝的手指在众人面前移动,最终也是如愿指向了他。 “你。”她笑得温和,指尖一点决定别人命运:“就是第六个。” “第六个了,怎么今天看的这些秘笈都是狗屎。”窗前秦雨桑抱怨,抱起茶壶开始烦躁的跺圈。 管家这时站在了门口:“少爷,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。” “女的?”秦雨桑眨了眨眼:“长的漂不漂亮。” “漂亮的。” “那我不能见。”秦雨桑连忙摆手:“你也知道,夫人最不喜欢我见漂亮女人。” “可是那个女人说,她有根鞭子叫做神隐……” 管家这句话还没说完,那头秦雨桑人已经不见了,抱着他的茶壶亲自去迎神隐。 见到秦雨桑后晚媚暗自笑了笑,看来资料说的没错,这人的确样貌俊伟不凡,可却是个最最单纯不过的武痴。 外头雪下得有点大,晚媚收伞跟他进了门口,他见神隐鞭上落了点雪,就一直拿手去掸,神情专注温柔,象替情人洒扫。 “我教你少林的伏虎罗汉拳外加华山伏魔剑,你把鞭给我。”一进书房他就开门见山,看来这种生意是做惯了。 “鞭我不能给你。”晚媚摇摇头:“可我会神隐鞭法一十三式,应该是不止你刚才开给我的价钱。” 秦雨桑的手指立即扭在了一起,克制不住的兴奋:“你是说你会第十三式?” “是,第十三式天光尽。”晚媚点点头,扯谎扯的面不改色:“换你一样东西。” “好!”秦雨桑脸孔涨红,‘嗵’一声站起身来:“我答应你,你要易筋经的心法还是独孤九剑的要诀?” 晚媚摇头,抬眼微微一笑:“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来回答个问题,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写到纸上。” 秦雨桑眨眼,那头二月四处打量,找到宣纸和毛笔,连忙拿了来,又站到两人中间磨墨。 两人本来是靠着一张茶几说话,台面很窄,写字时难免头碰头,秦雨桑深吸口气,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头油味道。 “你长的很好看。”写完名字秦雨桑说了句,老老实实的感慨,很纯洁。 晚媚莞尔,一根手指搭在他那张宣纸上,斜眼一挑,将他的心挑出来挂在了眼梢。 “方歌。”她念着上头那个名字,声音暧昧:“看来我们还真是有共同点。” 秦雨桑连忙勾头看她那张纸,果然也看见方歌这两字,写的是草书。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讪讪:“方歌有妻有子,你如果喜欢他,怕是要吃苦。” “那么他又为什么是你最重要的人呢?”晚媚反问,手指往前,有意无意滑过了他手背:“莫非你也喜欢他?” 秦雨桑的脸立马红了,血气上行,将手一抽声如洪钟:“他是我的恩人,知音,朋友,兄长,总之是最最亲近之人,姑娘莫要把他想龌龊了!” “总之是你的神对吧?”晚媚讥诮的叠起了双手,托起下巴看他。 “是。”迟疑了有一会后秦雨桑高声,很坚定的点了点头:“他就是我的神。” “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?”晚媚还是托着下巴,眼里浅浅笑意:“我们来赌你的方歌到底是不是神,赌注是脱衣服,你敢不敢和我玩。” 游戏很快就开始了,秦雨桑扭捏一会还是坐到地上,说他第一个理由。 “我家家道中落,从小就是他接济我,因为我爹爹曾有恩于他。” 听完这句晚媚毫不犹豫,解开带子就把风裘脱了,露出紫色小袄。 小袄做的很贴身,前襟和袖口镶了白色短绒毛,衬的她妩媚中又有几分天真,秦雨桑心中一动,想了良久才想到下一句。 “是他找师傅教我学武,一共八个师傅。” 晚媚也不说话,伸手又把小袄脱了,胸前的曲线益发分明,起伏中充满诱惑。 秦雨桑于是又加一句:“他还替我操办婚事,替我找了老婆,买了这间宅子给我。“ “那么这个老婆,你喜不喜欢?”晚媚这时终于回了一句。 “喜欢的。”秦雨桑直愣愣点头:“她做饭很好吃。” 晚媚但笑不语,还是这么斜斜看他,意思是等他下句。 秦雨桑愣神,也知道这理由不够充分,于是又仔细想了想。 她温柔,会持家,替他生了个可爱的儿子,还懂得梵文,能看深奥的武功秘笈,这些都是好处,可没有哪一样曾经使他心头荡漾,象今天这样面红耳热过。 所以他也不多话,学晚媚潇洒,脱下了长衫。 “他还给我找来许多秘笈,让我学会了好些功夫。”之后他又加一句。 晚媚则尾随而上:“可是你学会之后不是也教了他,我看他是在利用你。” 秦雨桑瞪直了眼,显然是不同意她这说法,两人于是僵持,最后各脱衣服一件。 脱下外衫里头就是肚兜了,晚媚穿的是一件纱罗肚兜,上面绣两朵荷花,恰巧盖住乳尖,其余地方则若隐若现,在一片雾气里勾人魂魄。 秦雨桑扯了扯头发,顿了下神后连忙也脱下小衫。 屋里炉火旺盛,他本来就只穿了两件,这一下就上身赤裸,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对,渐渐摩擦出些肉欲的味道。 “他还封我为副盟主,虽然挂个职不做事,可武林中人都尊我敬我,常来讨教。”想了一会他又发话。 “可是你喜欢这种生活吗?人来人往应酬不断,这真是你想过的日子?”晚媚将手搭在胛骨幽幽问他。 秦雨桑又是一愣,忽然间好像有些明白。 这些年方歌给了他一切,金钱地位甚至妻子儿女,可却从没问过他要什么。 自己把方歌当作了神,于是便成了神之后一道影子,从没一天为自己活过。 “我不喜欢。”过良久他才抬头:“我喜欢清净,可是……” “好。”晚媚突然柔声:“我不逼你,我穿的比你多,这次就让你,算你赢了。” 说完便抬手,将下身那条石榴裙脱了。 裙子下面按说还有小裤,可晚媚没穿,她只穿了条纱罗小裙,同样是通透,黑色三角上盖着一片荷叶。 秦雨桑于是看尽春光,看见她不堪一握的腰肢,微微突起的锁骨,修长撩人的双腿,还有那三处欲说还休的秘密。 一滴汗从他额头落了下来,落到他小裤,却浇不灭那里的滚烫。 晚媚的手指这时滑过锁骨,停在胸前荷花,并不抬头只是问他:“怎么你不说了,莫非是怕输?” “咱们不比了!”秦雨桑突然又来了个声如洪钟:“我喜欢你,就不能欺负你。” 这话倒是让晚媚吃了一惊,万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算半个君子。 “那我们言归正传,来谈生意吧。”晚媚立起身,握住神隐迎空一抖,使出了第一式穿云破。 起鞭的那刻也起了风,她下身的纱裙迎风兜开,春光和鞭影一起撞进了秦雨桑的眼。 他有些失魂,不过还是很轻易的捉住了朝自己而来的鞭尾,将它牢牢握在掌心。 穿云破去势如电,被他捉住鞭尾后收刹不住,晚媚身子前倾,‘忽’一声便栽倒在他怀里。 两人于是心贴上了心,晚媚胸前两块软玉贴在秦雨桑胸前,似乎把自己的心跳也加给了他,让秦雨桑的心别别都要跳脱胸膛。 晚媚这时分开双腿,水蛇般缠住了他,手勾住他后颈,在他耳边吐气如兰:“神隐鞭法十三式,再加上一个我,换方歌结界的破法,这个交易如何?” 说话时她手里已经亮着一根银针,离秦雨桑颈后皮肤只有半寸之遥。 秦雨桑本能的感觉后颈一阵刺凉,居然在最后关头伸出两指,夹住了那根银针,接着肩膀卸力,将晚媚摔倒在地。 银针并没有发黑泛蓝,秦雨桑将他拿到鼻尖嗅了嗅,蹲低身子看住晚媚:“这个是幻药,让人意识昏沉的,你不是要杀我,是要套我的话。可是你这手法太差,我早就研究过,要知道银针暗刺最重要是……” “怎么你不问我要套你什么话,倒来和我讨论银针路数吗?”晚媚躺在地间发笑,慢慢撑起了身子。 “哦,对。”秦雨桑敲了敲脑仁:“我倒忘了,你到底要套我什么话。” 晚媚却是答非所问:“那么你知不知道,方歌为什么是我最重要的人。那是因为他是我的仇人,因为我爹爹不肯交出神隐鞭,他便将我爹一剑杀了。” “不可能!”秦雨桑又是声如洪钟:“一定是有人陷害,方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!” “可是我爹爹是前胸中剑,伤口是一弯新月,这是方歌独门剑法,别人一定学不来。” “谁说的!”秦雨桑更是面红耳赤:“你只需拿一枚普通的薄剑,刺的时候手腕向里翻转,象这样,你看好,控制好力道真气,就能造出一个新月伤口来!” 他是边说边演练,下决心要说服晚媚,怕她看不清楚,还一连演了三遍。 晚媚很仔细的看住了他,看到最后开口:“这么说你是绝对相信你的方大哥喽?那么我问你,你夫人和孩子呢?” “我夫人每月带孩子去静海寺上香,然后回娘家住几天,这和你什么有关系。” “当然有关系。”晚媚抓起那件风裘披上,手搭上他掌背:“你敢不敢跟我去趟静海寺。” ※※※※ 同一时间的鬼门,一样的燃着炉火,可姹萝的房里却秦雨桑的书房完全不同,没有紧张杀戮,只有暖意和闲适。 姹萝还是斜在贵妃塌上,手里抱着一只黑猫,头发长长披散。 而刑风就站在她身后,拿一把黄杨木梳梳她头发,一下一下很温柔,只望这时光永无穷尽。 “你很难过吧。”梳发的时候他也柔声:“蛊王今晚会反噬,你又该受苦了。” 姹萝伸手去摸猫咪的颈子,答的也温柔:“我已经收服它,十几年了,我终于是收服了它,再也不怕它反噬。” 刑风闻言愣了下:“那你还挑了六个人,要他们今晚服侍你。” “上次那个刺杀我的人,你还记得吗?”姹萝微侧了头:“我想他还会来。那么好,我今晚就等他,专心致志等他。” 三 静海寺其实是个小寺庙,香火也不算旺盛,庙内有一棵百年樟树,绿荫如盖淡淡飘香,倒是叫这小地方真有了几分佛意。 进庙之后晚媚就找了个小沙弥,问安后说是求见方丈,来拿方施主的东西。 方丈很快出来迎客,见到他们三人后有些吃惊:“以前都是一位中年施主来取东西,怎么这次来了三位?” 晚媚将手合十:“碰巧主人有事,就派我们三人来取了。敢问方丈,送东西来的可是位莫荷女施主,东西可是油纸包着的一堆纸稿。” 方丈连连点头,再不怀疑,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,交给晚媚后退身离去。 秦雨桑的身子这时已经有些发抖,习惯性的开始玩手指。 东西被晚媚拆开,他哆哆嗦嗦凑上去看:“不会……不会是情信吧,我娘子和方歌……” 晚媚嗤笑一声,将东西递到他手间,让他自己看仔细。 结果看了一眼后秦雨桑就吁口气,万幸这封肯定不是情信。 纸上是他娘子莫荷的笔迹没错,可却是记着一笔流水帐,说是他某天又看了哪些秘笈,悟出了哪些套路心法,一条条写得很详尽。 于是他嗓门立马大了:“这又有什么,你巴巴的叫我来,难道就为了看这个?” 晚媚叹口气,冲他眨眨眼:“我的秦副盟主,看来你是真傻,你难道不知道这纸上写的东西有多值钱吗?” 秦雨桑也跟着她眨眼,晚媚后退一步摸住额头:“好,那么我问你,如果你是点苍派的掌门,有一招剑式死活想不明白,我现在来点拨你,你会不会感激我,对我更死心塌地。” 秦雨桑不眨眼了,开始有些明白,终于被晚媚点通了一窍。 院墙之内这时恰巧起风,呼啦拉吹开那些纸张,就如同翻开了他那些懵懂的过去。 那座宅子是方歌买的,老婆是方歌替他娶的,他在那宅子里面老老实实住了十年,几乎从不外出,琢磨出的东西不知该多少张这样的纸才能写完。 晚媚这时又靠近前来,道:“你对方歌的价值如今你明白了吗?他利用你,既可以施恩于人,又可以摸清人家武艺的路数,钳制人家。你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,你那宅子就是你的牢笼,所谓夫人不过就是个监工!” 秦雨桑怔怔,还捏着那叠信纸:“这些不用你说,我虽然迟钝,但也不傻。” 语气是波澜不惊的,可他脸色灰败,眼里也蒙上了层雾。 越是单纯的人往往越脆弱,因为信仰简单,所以不容有错。 这么多年方歌一直便是他的信仰,如今这信仰开始动摇,他就如同一脚踩在了云里,连身带心都不知要坠往何处。 晚媚这时敞开风裘,将他紧紧裹住,裹在自己胸前,柔声道:“不如你就从今天开始做你自己,喜欢你喜欢的人,做你喜欢的事,如何?” 秦雨桑心间疼痛,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,突然间就吻上了晚媚,恶狠狠的吻,双手拥上她腰肢,仿佛就在这一刻便要做回他自己。 风裘底下本来就只穿着肚兜纱裙,晚媚笑的肆意,身子紧紧贴住了他,在那棵一叶一菩提的树下粗重喘息,手滑进秦雨桑衣领,腿盘上他腰,任他将头埋在了自己双乳间。 “告诉我,方歌的结界怎么破。”喘息的间隙她耳语:“你帮我报了仇,我就跟了你,和你天天缠绵浪荡天涯,四处跟人挑战,把他娘的那些明门正派都给挑了。” 这句话说完秦雨桑的身子一下僵了,欲火冷了个透:“你为什么非要结界的破法,那个结界是南疆邪术,不到万不得已方歌是决计不会用的。” “因为他已经万不得已了啊。”晚媚一挑眉头将他缠的更紧:“我们在路上暗算他,他中了我们的毒,明明已经不行了,可偏偏弄了个劳什子结界,刀劈不进水浇不透的,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,这才来求你。” 秦雨桑吸口气,再看晚媚时眼里就藏了刀,将她手脚一分分掰开。 “他这样盘剥你,你还向着他?!”晚媚近前一步咄咄看他:“你是真没心肝吗?” 秦雨桑垂下了眼:“他对不住我,我就要对不住他,你这个想法我不赞同。” 晚媚拧眉,环顾左右最终掏出样东西来,是个小孩的长命银锁。 “你若不痴我也不用逼你。”她叹口气:“这个东西我想你认得,薄情的方歌和你可爱的儿子,你选一个吧。” 秦雨桑最终的答案是选了儿子,所以他跟晚媚走进片密林,说是结界难破,非要他亲眼看见不可。 林子很深,走了许久三人才到目的地,秦雨桑远远看见一团流动的气旋,果然是他教方歌的南疆结界。 再走近前去他瞧见方歌躺在地上,头发披散盖住了脸,身上穿惯常的灰衣,后背被鞭扫过,有一大块血迹,还插着一枝毒镖。 那一刻他心头牵动,回想方歌仗剑站在武林之巅的容光,不由叹了口气。 英雄末路,难道他真要葬身于此吗? 一旁晚媚是早已不耐:“你还在琢磨什么,这结界是你教他的,难道还真这么难破?” 秦雨桑点点头:“结界和蛊术是南疆两大邪术,他在最后关头结了这个界,其实已经将毒逼进了结界里,我得找到死门一剑刺进去,破了他的界,也把毒逼回他身体。” 他不会说谎,这席话是一点不假,就是没有说全。 结界是有个死门,可也有个生门,如果生门被刺,那么结界也会破开,毒则会顺着持剑人的真气逆流,全数上了刺界人的身。 如今一枚长剑在手,生门死门都在眼前,他却心神出窍,想起诸多旧事。 八岁时双亲辞世,方歌前来吊唁,第一次扶起了他,那双手的温暖留存至今。 二十岁时自己成婚,方歌喝的酩酊大醉,比自己成亲还高兴。 二十六岁时添了儿子,方歌来喝满月酒,傻乎乎抱了那孩子一夜。 如果这二十几年他一直在演戏,那么应该也会有走神的时候,将假戏做了真。 “我是不是该恨他。”到最后他在心底里问了句,很老实的问自己:“我有没有一点恨他?” 答案是有,他吐了口气,体内真气流转,持剑一下刺入结界。 结界在他剑尖形成一个涡旋,转势越来越急,最终全都纠结到一点,“咻”一声逆流,全都攻进了他身体。 持剑的右手顿时麻痹,他手起如电封住心门,弯腰去扶方歌。 不错,他是有点恨他,可还不够。 就算方歌世故圆滑,不配做他的神,可那二十几年的岁月是真的,他起码还是他的朋友。 救了他就一定能救儿子,就算自己死了,他也一定能救,因为他是方歌,老辣深沉无所不能的方歌。 所有该想的他都已经想了,只除了一样——如果这人不是方歌呢,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个迷局,那么结果会怎样。 结果是他死。 一切的一切都尽在算计,他怀里的“方歌”手里早握了银针,上面粹着催毒剂,只要扎中他任何一条血管,他都会毒气攻心立时毙命。 那人是晚媚花三千两银子雇来的九流杀手,敬业的确是敬业,针也刺了,可却没刺中血管,跑了个偏。 秦雨桑这才恍然大悟,剑如匹练一记割断那人咽喉,接着又挽起满天剑花,在晚媚眉心划了很深一条血痕。 可是真气催动毒也立时入了心,晚媚挥动神隐,在二月出手前已经套住了他脖颈。 “你放心,那银锁是偷来的,我没动你儿子。”对着秦雨桑明澈眼光她说了句,神隐收势,看着他最终倒地。 “毒是南疆的毒,两天之后就会蒸发,不留下任何痕迹了。”晚媚回头吩咐二月:“那张他写了方歌两个字的字条你带来没有?” 二月连忙将那字条掏了出来。 “两天后你把他带到静海寺附近,记住不在寺里面,也莫要离寺太远。”晚媚挥挥手:“在地上写个‘方’字,学这上头笔迹,再做个新月伤口。那做法秦雨桑教了三遍,你也该学会了吧。” 二月连忙点头,笑的无比谄媚:“这样一来人家就会查到静海寺,知道我们今天骗得了纸稿,也知道秦雨桑对方歌起疑,那么方歌就有杀他的动机了。我就知道,咱们主子可是神机妙算。” 晚媚斜他一眼,目光里挂满讥诮:“你既然知道我神机妙算,那我要你假扮方歌,你又为什么不肯呢。” 二月干咳了声:“我是担心主子一人去见秦雨桑危险,所以才……” “你怕他刺你死门是吧?”晚媚笑的跌宕:“二十几年生死莫逆,那种感情又岂是这么容易割断。这个道理,象你这种寡情的人,又怎么会懂。” ※※※※※※ 夜深沉,屋里灯光幽暗,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波斯羊毛毯,柔软洁白,人躺在上头就象躺在云里。 姹萝如今就躺在这张毯上,手枕在脑后,绕有兴味的看一个男仆正将另一人的男根含在嘴里,侍弄挑拨让他射了今晚第十次精。 这人吃了烈性春药,如今脸色已经蜡黄,可又经不起挑逗,刚刚泄气的男根立时又挺立了起来。 “精尽而亡,还真是个美丽的死法呢。”姹萝流目,声音是性感温和,又拿脚趾戳了戳脚边跪着的另一个男仆:“你也去,从他后面插他。” 男仆听命起身,走上前去穿入那可怜人后庭,动作虽然撩起了欲望,可心里却是透凉。 射第十二次后那人开始摇晃,眼眸漆亮,像是到头的蜡烛突然光芒大盛,回头幽幽看着小三身旁那人。 小三垂头跪在毯边,看着身边的人身子越抖越甚,就快连糕点盘子也端不住,连忙伸手去握了握他。 这两个人是孪生兄弟,看见自己的亲生弟弟死的这样凄惶,做哥哥的又如何心安。 小三在心间暗叹了口气,身子跪的更低,背上未曾愈合的伤口无声破裂,鲜血一粒粒落上了毛毯。 痛苦是在所难免,可也让他清醒,记得那根一尺长的细铜刺是缝在哪个伤口里,也确定那个伤口已经破裂。 姹萝如今就在自己眼前,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,将那铜刺拔出来刺进她身体,那么这十几年的痛苦磨难就算得偿。 而那头姹萝已经在招手:“你们三个,都上来服侍我,你,那个端糕点的,把我的千层糕端来。 小三闻言上前,手滑过姹萝欣长的双腿,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晚媚。 那日的荧蛊他是看见了,清楚看见,也明白晚媚的心意,是要告诉自己,她仍在努力,从没放弃。 他也曾答应过她,要和她齐心断金,最后双双飞走。 可是今日这一刺,自己就必死无疑,就必定负她,连个招呼也没有,就留她一个人在鬼门,让她自此伶仃。 “就算不负先人,我却负了她,不负死人却负活人,我到底还是背信。”小三在心底苦笑,手缓缓滑过姹萝大腿,来到她私处。 身侧这时传来一声呜咽,那人又射了一次,终于不支倒地,身子蜷成一个弓形,五指痛苦的张着。 可另两人不得命不敢停止,仍在那里动作,被迫折辱一个已经将死之人。 小三抬头,看见他哥哥眼里闪出魔意,忽然间将手里千层糕捏的粉碎,渣子落了姹萝一脸。 屋里杀意重重,他是疯了,彻底疯了。 一个假设流过小三心头:“如果我也死去,死的比这人还凄惨,那么晚媚会不会也疯了,也丧失理智,最终万劫不复。” 这个假设让他清醒,忽然间万念皆休,杀气从心底退隐。 “我杀了你!”屋里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暴喝,是那人的哥哥从托盘下抽出一把薄刀,此刻正刃光雪亮,直往姹萝面门刺去。 第十章.灰(上) 一 刀是做弟弟的事先藏的,因为听说有人死状极惨,所以留做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尽用。 这原本是一对再懦弱不过的兄弟,可一旦被逼到了绝境,也会从愤怒里生出无穷潜力。 刀离鼻尖只有半寸的时候姹萝仍在冷笑,象猫看着老鼠,而原本在她腿边的小三这时则象箭离弦,飞身上来一把握住刀刃,接着手腕翻转,将刀尖刺入了那人眼窝。 做哥哥的应声毙命,和弟弟四目遥对,也算是同赴极乐。 鲜血将波斯毯浸的通红,姹萝的眼眸依次闪过七彩,最终定格在片妖异的金色,将小三双眼牢牢锁住。 “你为什么要杀了他?”眼波流转的同时她托起了小三的下颚:“你不觉得死对他而言太便宜了吗?” 小三不发话,双唇紧抿,深灰色眼眸仍是清亮,没有一丝昏沉畏惧。 七彩琉璃目能慑人心智,对他竟是毫无用处。 这人心性坚定,竟是不在当年刑风之下。 “刑风……”想到这名字姹萝心潮起伏,忽然间发现小三和最初的他是如此相象。 一样的灵魂高贵,一样的心存良善,还一样的爱上了自己主人。 那日晚媚和晚香争艳,她有意要小三和初八一决高下,结果晚媚和小三四目相触,只是一碰她就明白了一切。 这两个人萌生了感情,时隔十六后,终于有人重蹈她和刑风的宿命。 不可否认,她曾怀疑过小三就是刺客,如今怀疑被推翻,那么他的性命就可以留下,留着演出大戏。 伟大的爱情输给强悍的命运,那该是多么美丽的一出戏码,姹萝挑眉,一瞬间笑意盈盈,抬手扶起小三:“你起来吧,论理我还应该嘉奖你,表彰你忠心护主。” 两天之后晚媚回到鬼门,即刻就被姹萝召见。 眉心那个伤口仍然没有愈合,她看起来有些容颜憔悴。 姹萝上前撩起她前额的头发,眉头立时蹙紧:“你这个伤口要加紧料理,不然就会落疤。” 晚媚垂头叹气:“如果不是二月贪生怕死,我就不会找那么个不中用的人来,也就不会出这种纰漏。” 姹萝展颜,深深看她:“如果是小三,就一定不会有这种纰漏对吗?” 晚媚不发话,姹萝暗笑了声,将话题转移:“媚姑娘这次任务做的实在是漂亮,看来成大器是早晚的事。” 晚媚连忙谦虚,废话了半天姹萝终于说到正题,声音放低笑的深沉:“绝杀,流光做绝杀已经八年了呢,如今越来越是怕事。媚姑娘聪明的,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。” 晚媚有些吃惊,可姹萝的声音还在继续。 “你如果和我一条心,又能够取代流光。”她道,握住了晚媚手掌:“我是什么都会给你,当然也包括你的小三。” ※※※※ 这之后晚媚分外神勇,两个月内连做两个大任务,都做的异常漂亮。 自己不过是别人手间一枚棋子,这点她非常清楚,可是没有选择。 不能够掌控命运,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,她只能埋头向前。 关于这点公子是颇有异议,在听竹院里,这天是第三次摇头:“我说过第十三式天光尽是要神会的,你这样急躁冒进根本没用,和莽夫又有什么分别。” 晚媚闻言收回了神隐,因为心力交瘁,人有些恍惚和软弱。 “晚媚求公子替我要回小三。”这句忍了太久的话终于被她说出口:“听说门主……她现在正拿小三试蛊。” 公子抬起右手,揉了揉眉心:“你可知道,鬼门归属于我只有四年,可姹萝做鬼门门主已经不止十四年,我也得忌惮她三分。” 晚媚闻言绝望,张开五指遮住了眼。 一旁的公子却突然发问,幽冷的一句:“她有没有要你和她一条心?” 晚媚连忙回了声是。 “这句话她会和每个天杀说。”公子缓缓摩擦双掌:“因为每个天杀都有可能成为绝杀,而绝杀,按照鬼门的祖例,每年都会有一次挑战门主的机会,如果得胜就成为新门主。” 晚媚诧异:“可是我来鬼门也快两年了,绝杀流光从来没挑战过门主。” “因为流光和姹萝是一条心。”公子低声:“你回去吧,过几天有个大任务,你随我一起去。” 听到晚媚的讶异声他垂下眼帘,端起茶杯在掌心旋转把玩:“你没听错,我是要亲自去,这里面有个值得我亲自出场的人物。” 和公子同乘一辆马车,晚媚竟是有些紧张,不断偷眼看他。 公子的神情很是倦怠,可却不肯歇息,双眼穿过一切,似乎一直在看着某处的虚无。 晚媚于是拿起一个抱枕,道:“公子累了不妨睡会。” “我没时间,有很多事要想。”公子叠起双手:“就等死后再一气睡个够。” 晚媚也不敢多问,只好跟他一起沉默,仔细推敲这次的计划有没有纰漏。 这次要杀的人叫做黄喻,出身武林世家,一生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,给自己的山庄起名叫做正义山庄,又给两个女儿分别取名‘黄正’和‘黄义’,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他黄正义。 想到这里晚媚发笑,还没曾笑完马车已经停住,赶车的人拉开了门帘。 “记住带人到这里来。”车里公子发话:“不要让我等太久。” 车外细雨绵密,晚媚点点头,撑开她的红魔伞,月色身影很快不见。 正义山庄果然是正气凛然,连角门都比别人的阔三分,叩门铜环上还雕着一个‘正’字。 晚媚莞尔,伸手将上身衣服哗啦一声扯破,接着开始急急叫门。 出来迎门的是一个小厮,晚媚连忙软语相求:“这位小哥,我衣服刚才被树枝勾破了,能不能借个地方再借点针线。” 小厮抬眼,看见她连肚兜带也被扯断,衫子下面掩着一双雪白的乳房,一时间是什么原则也没有了,连忙将她迎进门口。 针线很快就被找来,晚媚在小厮的住房里面缝补,也知道那小厮在窗外鼓着眼睛偷看,于是干脆脱下上衣,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。 很快这小厮就说出了有用的讯息,告诉晚媚,他家老爷每天黄昏时分都会到花园练一会狮吼功。 晚媚于是打开房门,撑开伞软语央求:“不如哥哥带我去瞧一眼黄大侠吧,我对他老人家是仰慕已久,偷偷瞧一眼就成。” 小厮是个童男,这会子早已经头昏脑涨,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他,两人于是撑着红魔伞来到花园。 花园西北角有片假山,小厮拖晚媚藏在后头,手已经紧紧搭上了她腰肢。 晚媚在他身旁冷笑,伸手拔下头顶发簪,一记就戳进他太阳穴。 小厮立时枉送了性命,晚媚弯下腰来,抹了一丛血在嘴角,看着地涌金莲枝叶展开,最终将他吸成一具干尸,神色一直是冷漠平静。 花园里这时有了脚步声,沉重稳健的脚步声,一听就知道内功深厚。 晚媚故意踩翻一颗石子,在冬末的干草丛里制造出一声闷响。 原本已经张嘴预备狮吼的黄喻立时发觉,双眼射出精光,人悄无声息掩到了假山后头。 假山后躺着具干尸,而晚媚正拿着把鲜红欲滴的伞,一根指头抹过嘴角,擦干那上头的血迹,冲他盈盈一笑。 这情形瞧来未免诡异,黄喻吃了一惊,退后一步又立马站住,双眼铜铃似的瞪着她:“你是哪里来的妖孽,居然敢来我黄府作乱!” 晚媚莞尔,朝他媚眼一斜:“我记得我和黄爷可不是头一次见面。” 黄喻回了回神,立马醒悟:“你就是在临凤城杀沈墨的凶手!我认得你!” “黄爷记性不错。那么你也记清楚,今天是谁来取你性命,来日好向阎罗王告状。”晚媚还是笑,握住伞柄的左手一旋,藏在空心伞柄里的神隐鞭迎风亮相,在空中划过一道诡丽弧线。 黄喻侧身闪过鞭尾,双拳如电往晚媚面门袭来,拳风凛冽,逼的晚媚只好纵身后退。 “到底是谁支使你!”他咬牙追问,拳拳交错密不透风,的确是修为颇深。 “临凤城当日高手如云,居然连我们两个都没追上,怎么黄爷从没想过为什么吗?”晚媚甩鞭,从拳影下脱身,幽幽说了这么一句。 黄喻愣了下神,几个月前的往事从脑间掠过,一下变得清晰明朗。 “是方歌!”他恍然大悟:“是他支使我们往东,这才让你们逃了!” 晚媚闻言挑起眉头:“这可是你说的,我可没这意思。”说完便伸出左手,将外衣扣子解开,一起脱了个干净。 肚兜在方才缝衣服的时候早被她脱了,如今她身上就只剩下小衣小裤,纱棉质地,很是轻薄那种。 天际细雨缠绵,小衣很快被打湿,紧紧裹住了她双峰。 黄喻连忙将头别转,道:“妖女,你想要色诱本大爷,那是门都没有!” “谁说我要色诱你。”晚媚叹口气,模样甚是娇憨,将神隐又是迎风一抖:“打架而已,许你男人赤膊,就不许我脱件衣裳?” 黄喻气结,和她缠斗了几个回合后雨下得大了,小衣开始通透,可以清楚看见她双峰上的凸起,是两朵娇媚的粉红色,因为遇冷而分外坚挺。 体内欲火开始流窜,晚媚似笑非笑盯着他下体,似乎在等看他的笑话,黄喻长啸一声,双拳更是如鬼影一般,劈头盖脸朝她袭来。 雨这时下的益发紧了,晚媚挥鞭自保,上衣已经完全湿透,雨水开始浸往小裤,缓缓勾勒出一个黑色的倒三角。 黄喻的拳风顿了顿,心间开始天人交战,一方面希望雨下得更大些,一方面又恨不能甩自己两记耳光。 晚媚在这时摇了摇头,将头发上雨水甩开。 小衣小裤都已经湿透了,她等于是全裸立在雨中,周身水汽蒙蒙,象一朵欲语还休的沾露梨花。 黄喻的心终于开始狂浪,看着雨水滑进她下体,不由想象自己就是那雨水,被密林下幽穴包裹,该是怎样温暖快活。 依照套路,他的双拳这时本应是击晚媚胸口的,可却不由自主转向,右手作勾,哗啦一声撕破了晚媚的小裤。 晚媚见状发笑,神隐忽一声扫过他下体,道:“原来你也会硬,我还真以为黄大侠洁身自好呢。” 黄喻低头,看见自己分身已经将长衫高高支起,脸一下红到耳根,连忙运气平心。 到最后欲望终于平息,他维持了一个君子的体面,这才又运拳将晚媚身形拢住。 若论武功,他是稍胜晚媚一筹,可他的‘正气拳’讲究大开大阖,胜就胜在霸气。 如今十分霸气里面倒有三分要分心来克制欲望,他的拳法大打折扣,终于在第两百招时输给神隐鞭,被鞭尾卷住右臂,借力卸下了一只胳膊。 鲜血冲天而起,他捂住伤口连连后退,开始高声呼唤:“来人!” 没有人应声,他每天在花园里狮吼,家里人都怕震聋了耳朵,一早躲的远远的。 最后时刻来到,晚媚勾起唇角,神隐鞭力含千斤,从他前胸锥入,最终破体而出。 黄喻轰然倒地,脸含怨愤,一幅被奸人算计的表情。 晚媚蹲下身来,摸到他已经没有鼻息,于是拿他衣角擦干净鞭身上血迹,穿上衣衫,又将鞭收进红魔伞中。 “觉得冤是吗。”她拍拍黄喻脸颊:“是男人就都有欲望,可是黄正义黄大侠您非要觉得自己是神,那也没办法。” “老爷老爷!”园子外头管家突然奔了进来:“中原群雄到了呢!您快去……” 晚媚于是施施然站了起来,撑着她的红伞走到管家跟前,白玉般的食指一指:“那,你家老爷在那里,假山后头。” 管家不停眨眼,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,居然就让她擦肩走出了花园。 等走到假山后,看见一地血迹他才回悟过来,连忙抱住老爷扯嗓子直喊:“抓凶手啦!有人杀了老爷!” 他怀里的黄喻这时动了动,居然睁开双眼吐了口血沫。 “我没死。”他一只手抓住了管家衣领,将他衣领染的通红:“那个……那个妖女被我龟息大法骗了,快……快去拿我的千年人参来。” 同一时刻,鬼门刑堂,小三被落了梅花蛊,脸颊两侧红斑点点,倒真像初春的五瓣红梅。 “这个蛊虫很有趣。”刑风还是温文的笑,拿铜盆来接住小三吐出的血:“一开始脸上一瓣梅花,一天只吐一碗血,五瓣便吐五碗,很雅趣别致。” 姹萝打了个哈欠:“没意思,整来整去不过是吐血。你快给他解蛊吧,省得蛊虫入肺太深,到时候治不了。” 刑风的脸开始苦了:“那么门主,您觉得什么样的蛊虫才有意思呢?” “以前老门主给你下的蛊。”姹萝抬起眼,里面烧着很深的痛色:“那个连蛊王也不能克制的蛊。” 刑风沉默,头深深下埋,指甲掐进掌心皮肉。 不错,前任门主曾给他下蛊,蛊毒至今还折磨他,不死不休。 那是一种很稀有的无解之蛊,只要他对任何人起了欲念,哪怕是一丝一点,就会痛不欲生,如被炼狱之火焚心。 记得那时他中了蛊回转,姹萝也遭凌辱高烧不退,牙关打战通身颤抖,要他抱着她取暖。 他抱着她,寂静一夜,清早时姹萝高烧褪去,可他早被蛊虫折磨的人事不醒,满唇都是牙齿咬下的血洞。 “我如今是比太监还要太监了。”记得醒转时他说了这么一句,好像风轻云淡。 可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改变了他们的一生。 从此姹萝心性大变,一日日狠毒乖张如暗夜修罗。而他,作为修罗的影子,也只好同坠地狱。 “你是说‘色戒’?”遥想至此刑风抬头,看住了姹萝:“你要我给他也下色戒?” 二 “是。就是色戒。”姹萝挑起小三下巴,笑的无比璀璨:“你给他下了,我就将他还给他主子。” “我没有。”一旁刑风突然斩钉截铁,抬眼目光灼灼。 “就是有也不会给。这世上不应该再有第二个刑风。”见姹萝回身他又加了句,温和却坚定。 姹萝渐渐定身,双眼瞬也不瞬看住了他。 如果没有记错,这是将近十年来,刑风第一次拂她之意。 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愤怒,姹萝挥起衣袖,袖角携带内力,‘啪’一声扫上了他脸颊。 这一记耳光响亮,刑风往后退了两步,依旧没放弃他神色里的坚持。 两人对恃了有一会功夫,姹萝到底还顾念旧情,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。 石床上面小三这才撑起身来,摇摇晃晃立起,是要跟姹萝回去。 “我跟你打个赌如何?”刑风跨前一步挡住他去路:“赌你会不会真心对你主子。如果到头来你是真心,我就放你一条生路。” 小三冷眼看他,又冷冷回答:“奴才不知道刑堂主在说什么。” “赌不赌由不得你。”刑风将手拢进了衣袖:“我只是想看看,命运是不是真是轮盘,一切都会重复。” 同一时刻,正义山庄。 吃过了千年人参的黄喻被人抬到议事大厅,身上鲜血已经流了过半,可眼眸却是精亮,为自己能慷慨赴死而心生兴奋。 议事厅里坐了十三个人,都是各门派的首领,受他邀请而来,其中方歌坐在右手首位,还是穿着他惯常的灰衣,神色寡淡。 黄喻刚一落座就伸出他的大手,止住众人探询他伤势,开场开的掷地有声:“黄某为妖女所伤,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,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,这口气也是要为武林而吐!我黄某一生正义,绝对不会让方歌这种败类继续做我们的盟主!” 此话一出群情沸腾,方歌则是十指交叉沉默,似乎一切早在意料。 秦雨桑出事以来,黄喻就一直在调查他,种种证据也确实对他不利。 果然,第一个被提及的就是秦雨桑,那头黄喻拿出证据,问他问的义正严辞:“有伤口为物证,静海寺的方丈和秦雨桑妻子为人证,是你杀了秦雨桑,你承不承认!” 方歌苦笑,知道无从否认,于是继续沉默。 黄喻以为他已经服罪,一时情绪高昂,忙又摆出了别的罪证。 韩修死后,韩玥心灰,于是将家族产业托付方歌打理,自己专心报仇和照料嫂子。这件事到了黄喻这里,就变成方歌谋害韩修夺他家产。 寿筵上沈墨被害,其实方歌就是主凶,目的是为了那株挂剑草,这是黄喻刚刚才从晚媚那里得出的结论。 如此这般件件桩桩,物证摆了满桌,黄喻说的痛愤,众人听的心寒,只有方歌依旧淡定,到最后灰衣一掠人站了起来。 “我只能说我会给大家一个解释。”他站到大厅中央,灰衣似乎能平定人心:“会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。” “你不需要再解释!”一旁黄喻的巨手劈上了红木桌,顿时声惊四座:“方才你还派个妖女来刺杀我,我一个将死之人,难道还来冤枉你不成!” 这一击他拼上了全身气力,前胸和右臂的伤口应声破裂,血如飞花四溅,将他身下的太师椅寸寸染红。 千年人参吊着的那口气断了,他就维持那一个怒目的姿势死去,魂灵仍瞪着方歌。 黑是黑白是白,他的确一生刚正,为他的正义付出了一切。 椅脚上的血仍在流,缓缓漫过青砖,红的让人心惊。 一个人以生命和热血做代价,来斥责另一个人邪恶,那么这斥责绝对够分量。 众人中有人第一个拔出了刀,刀尖对准方歌,摆明自己立场。 方歌剑鞘中的苍龙剑长吟,是在提示主人周围有杀气。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,误会看来已经不可避免。 大厅中这时却突然起了幽光,冬末时节,竟然有大片萤火虫从天而降,明明灭灭好似下了一场银雪。 众人瞠目,还不曾回过神来那银雨已经转向,‘忽’一声全都没进了众人身体。 一串荧火在自己皮肤底下流窜,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,全都拔出兵刃,对准了安然无恙的方歌。 只有他无恙,荧蛊单单放过了他,这又是一个多么有效的挑拨。 方歌抬头,灰衣振动苍龙剑长吟出鞘,飞身掠上了屋顶。 屋顶晚媚连忙抖开神隐,可还是敌不过苍龙剑气,被剑锋削下一缕头发,并且在右耳割下了一道血口。 一招即定胜负,方歌显然也认出了她,将剑横在她颈间,问的端凝:“你家公子到底要什么,除了挂剑草,他到底还要什么!” 晚媚目光流转,却不看他,只是看着脚下朗声发话:“你们方才中的是七步银魄,哪个不怕死的就走七步看看。” 下面有人不信邪,偏偏走了七步,果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。 七步银魄,这样能够同时制住十二位高手的暗器,晚媚当然是没有,这世上也未见得有。 方才从天而降的只是荧蛊,无害的荧蛊,而倒地这人则是乔装的二月,不过是在做戏。 可这出戏却能诓人,高手们性命珍贵,果然都不动了,全都原地盘膝,准备运气逼毒。 一切安排停当,晚媚才冲方歌微微一笑:“我们公子想见你,如此而已。” 方歌冷哼,剑锋割进了她皮肤:“我若跟你走了,就是跟你合谋,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?” “那随你。”晚媚将手一摊:“你可以留下来,也可以杀了我。不过我提醒你,我可没带银魄的解药。” ※※※※※ 野外荒地,天色渐暗,却有人在一片野坟间支起了桌子,还拿一只红泥小炉暖酒。 远处有个红点渐近,随从忙回了声:“来了。”